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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転スラ|利姆路中心】After the Ending

※本篇背景為11、12卷所提到的上個世界利姆路死亡的捏造延伸劇情。
一方死亡有,介意者請謹慎確認是否閱讀。
※繁簡名稱翻譯有差請注意。






《After the Ending》

 

  劃破天穹的金色光束毫不留情降下神罰,來自四面八方皆向同一方位準確相交匯集一點,有如神之牢籠般直直打入柔軟的身體內部,聳立於地面的光柱上,垂朽著被貫穿核心的軀體。

  傾刻間天色驟變,戰場上的肅殺之氣將整片森林蒙上鐵鏽般的血腥味,遠方響起的號角仍舊延續著戰意,不因其中一小塊戰事的變化而有任何影響。

  這場戰爭一旦開始,若非趕盡殺絕,則不會有停下的可能。

  不論是因為懼怕著魔物強大力量而發起戰爭的人類,抑或是為了守護好不容易建造起家園而回擊的魔物們,沒有人能夠擅自定奪世間變化的對與錯。

  本該是如此的。

  在平衡尚未崩壞前,這塊豐饒之地本應還有一線生機。

  直到高聳至天際的光柱彷彿示威般地散發冷冽金光,於森林一處展露無情,源源不絕的光芒正汲取著逐漸逝去的生命能源。

  在其麾下的魔物們終於忍不住高聲咆嘯。

  似四面楚歌的哀戚、震耳欲聾的悲慟瞬間席捲偌大的戰場。

 

  ▸

 

  奔馳的腳下濺起泥濘和枯黃枝葉,無視於周遭沈寂的屍體,黑嵐星狼抵達光柱所在地時映入的景象深深衝擊著內心。

  維持不了人類型態,甚至連史萊姆的原形也失去了流線體,此時僅僅如一攤透明藍色的液體沾染在數道光束交叉形成的柱身上,以及滴落在灰褐色的泥土裡。

  「吾主啊啊啊啊啊啊——————!」

  來自肺腑的吼叫聲迴響整片森林,控制不了因為憤怒而暴走的魔素集中於額際的螺旋尖角,天空頓時烏雲密佈,召喚來的暴風閃電隨即捲起黑色龍捲風,方圓百里內的樹木被颶風連根拔起,瘋狂地肆虐周圍尚未結束的戰場。

  「蘭加——!冷靜點!」

  鬼人族的巫女用盡全力地奔跑,雙手立即環住黑狼全身倒豎的毛髮,急促低沉的警戒鼻息聲從喀喀作響的犬齒間傳進耳裡,黑色的巨大身軀控制不住地顫抖,她試圖安撫像是失去理智的蘭加。

  「啊啊、朱菜大人……」

  蘭加晃了晃腫脹不已的頭部,鋒利的狼爪在地面上劃出不甘的痕跡。

  順著同伴目光,桃紅色眼瞳瞥過同樣景象,那瞬間因震驚而收縮的瞳孔裡滿是不可置信——因為不想相信,所以欺瞞自己向同伴繼續追問真相。

  「吶、蘭加……利、利姆路大人去哪裡了?」

  「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蘭加自然知曉朱菜的混亂和疑惑,但當他再也無法潛入那片最喜愛的影子底下,亦感受不到對方龐大的魔素量時,眼前的一切便只能視為現實。

  「利姆路大人……怎麼會這樣……」

  方才從天降下不知名力量所帶來的心慌全在這一刻印證事實,瞬間力氣像被抽乾只能癱坐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強烈哆嗦,內心充斥著無止盡的恐懼——即便動搖到無法順利站起身,朱菜仍然不顧膝蓋以下的淺色衣裳正和泥土摩擦,使勁爬行到不遠處那灘無法滲入土壤裡的藍色液體堆裡。

  「哐噹!」武器落地的沈重聲響也無法引起他們倆人的注意。

  「利姆路大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騙人的吧?」

  下眼瞼的紅色記號歪曲成難以言喻的表情,將自己負責的戰場區域迅速壓制便交由部下而全力趕來的紅丸,此刻眼前也只剩下低垂著腦袋的朱菜和蘭加彷彿哀悼似的景象。

  隨後而來的密探也在紅丸的身旁停下了腳步,將這般影像映入眼裡的蒼藍色眼眸瞪視成圓,就算是擅於隱藏情緒的蒼影,此刻也忍不住懊悔著咬緊牙根,死死攢緊掌心,連指甲嵌入皮肉裡也彷彿遺忘了疼痛。

  「——朱菜大人!您還在做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嘗試救救利姆路大人!」

  越過兩個腳步像生了根一般止步不前的同伴,紫色髮絲飛揚著來到了朱菜身旁,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雙手抓住對方肩膀,質問的語氣裡滿是強裝鎮定——明明總是同伴裡最耐不住性子的她,此時卻覺得自己意外地比起毫無動作的夥伴們更加冷靜。

  或許是因為在紫苑的心中還沒有完全放棄。

  於她而言,眼前發生的事情只像是主子演了一齣欺瞞敵我的戲劇罷了—— 一定最後還是會如往常般,突然抖動起圓滾滾的身子放聲大笑,然後說出深謀遠慮的計畫。

  對啊,鐵定是這樣的,否則沒了王的魔都,又該何去何從?

  「紫苑……沒辦法呀……」

  朱菜捧起那灘藍色液體,自責地咬緊下唇晃了晃腦袋,接著她又將視線轉向遠方的兩道人影,哽咽出聲,「兄長大人、蒼影……」

  變得渾濁的桃紅色眼眸蓄滿晶瑩淚水,咬到紅腫滲血的唇瓣卻綻放著淒涼的笑,滾燙淚珠從眼眶滑落,在蒼白的臉龐上留下滿臉淚痕。

  「已經感受不到魂的存在了,我的能力不夠高強,不曉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應該如何保住利姆路大人了嗚嗚——」

  「嗚啊……我、我找不到他了啊啊啊——」最後,她也僅能看著支離破碎的液體從指尖滑落,而心中最虔誠的信仰亦隨之分崩離析。

  彷彿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也同主子的離開一併逝去。

  就算聲嘶力竭地哭喊著也無法減緩疼痛,滿溢而出的悲傷化為利刃一刀刀切割著發狂的情緒,腦海裡混沌不斷吞噬曾經鮮明的記憶,而深愛著主人的心逐漸失去悸動的能力。

  啊啊、像是墜入深海一般全身發冷顫抖,好痛、好難過、好悲傷——

  「朱、朱菜大人……不會、不可能的,因為……那可是利姆路大人吶,區區那種軍團——」陷入混亂的思緒和撕心裂肺的哭聲不斷撞擊大腦和耳膜,最終她停止了思考,接受眼前的現實。

  或許是理解的當下左胸的疼痛也被挖空,意外地竟然連一滴淚水也擠不出來,紫苑站起身,將從不離手的大太刀架上肩膀,極其反常的嘴角也漾出了一抹豔麗的笑。

  「原來是這樣……只要把所有敵人都殺了就好了吧?」

  嗜血的嘴角彎起殘忍的微笑,美麗的紫色眼眸閃爍著幽暗的光,喃喃自語的問題不需要別人的應和同意,一迴身,她沒有繼續搭理其他同伴,逕自踏著穩健的步伐,肯定心中所想,斷然離開此地。

  紫苑得出的結論彷彿蘊含某種力量,清晰地傳達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裡,隨後,她離去的方位開始發出激烈的戰鬥聲響,鈍重大太刀與地面相切的沉聲,敵軍指揮、叫喊、兵器相接的尖銳聲音接二連三。

  「逝去的生命無法挽回,但這些擅自侵踏吾主心愛魔都的可憎帝國軍,我蘭加、會一個一個咬碎他們的脖頸來血祭!」

  繼紫苑後,最一開始便放縱自身最大魔素肆虐周遭的蘭加也踏出一步,望向遠處的狼眼銳利無比,從喉間發出深長的低沉怒吠宣誓將會貫徹所言,沒等剩餘的人回應,狼腿一蹬隨即潛入了其他同伴的影子裡。

  「我也、很想不顧一切地發洩內心的憤怒啊……」紅丸苦笑著自語,彎下身欲撿起方才掉落在地的武士刀,並不如表面上表現出的平靜,伸出去的手早已因為震怒而顫抖個不停。

  最初作為大鬼族的少主,從村莊被毀滅的那時起,便深刻地體悟到了自身力量的不足,然在現今主人的麾下,原以為有所成長,最終卻依然無法守護住最重要的事物——明明內心正在發狂嘶吼,但理智還是告誡著自己,失去王的現在,他必須得作為代位人,保護主人最後的牽掛。

  紅丸拾起刀後朝向仍癱坐在地的朱菜走去。

  「朱菜,別哭了,起來吧。」

  那張哭花的小臉佈滿淚痕,聽見聲音便迅速提起袖口將臉上的悔恨逝去,朱菜藉著紅丸遞來的手使力站起身,將心中的悲痛緊緊握在手心。

  「兄長大人,我不會饒恕的,奪走了利姆路大人尊貴生命的那些人,虎視眈眈地妄想圍剿我們,僅是賜與瞬間死亡也過於仁慈!」

  「那麼,蒼影,你想怎麼做?」

  點點頭默許朱菜難得震怒的發言,紅丸轉而向另一名自始默不吭聲的寡言同伴問道。

  被提名的鬼人勾起森冷的笑,毫無波瀾的蒼藍色眼瞳盯著自己握緊到滲出鮮紅血珠的手掌,此時已鬆開的指節間正把玩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黏鋼絲線。

  「主子不在的這個時候,隱密部門也沒有用處可言——但是作為掌管所有情報的密探,一個也不會讓他們逃離這裡。」

  蒼影抬頭望向眼前的同伴,彼此心照不宣相互頷首,餘光最後看了一眼失去形體的透明藍色液體,內心深處怒火熊熊燃燒的同時,他的表象卻是愈發平靜如水。

  「這裡就交給你們了。」留下這句話,他的身影也徹底消失。

  「那麼,我也來做件身為侍大將最後應該要做的事。」爾後,他便能卸下這身重擔,成為只為了逝去的王而奮戰到底的一名部下了。

  屏氣凝神,將所有的思念編織成網,傳遞最後的影像,發出沈重的聲嗓沒有一絲迷惘。

  ——『背負著魔都榮耀的諸位幹部們,在我等之王辭世的同時,發佈坦派斯特國內人民的撤離行動,且不追究想放棄此次戰役的魔物們,我等鬼人族將會死守朱拉大森林,直至最後一刻。此後,我紅丸亦不再進行統帥動作,自主權將交還給各位幹部定奪。』

  命令傳下,紅丸吐出一口了卻心結的嘆息結尾,鮮紅的眼眸進而迸發壓抑已久的怒氣,連帶掌心上纏繞著電光的黑色火球也一併瘋狂脹大。

  伴隨紅丸身旁的朱菜則雙手交握,如同祈禱般守在主子沉睡的這片寂靜之地,從身上傾洩的妖氣使巫女服翩然起舞,姿態甚是凜冽且莊重。

  接二連三的細碎腳步聲從四面八方而來,躲藏在暗處的面容們各個揚起勢在必得的輕佻微笑,長劍銀光折射、箭在弦上拉拔、吟唱的魔力在逐漸凝結的空氣中姿意暗湧。

  敵人以為除掉了王,魔物們就會害怕地落荒而逃,設下圈套妄想甕中捉鱉,卻不曉得最後身在甕中的究竟會是哪方。

  是獵人抑或是獵物,不戰鬥到最後一刻答案永遠不會出現。

  親手解開制約著魔物的鎖鏈,一直以來被禁錮的獠牙開始張牙舞爪。

  ——喪失摯愛的他們,已經不再懼怕失去任何事物了。

 

  ▸

 

  「終於是連我等的安居之所也奪去了嗎……?」

  思念傳遞而來的影像深殖於腦海裡,豬人王揚起巨斧朝向前方敵軍揮舞,銳利的刀鋒瞬間又染上無數鮮血。

  粗重而混濁的氣息自鼻間噴湧,白霧繚繞逐漸暗沉的面容,原先溫和的雙眼蒙上一層鮮紅血光,彷彿想將一切蠶食殆盡,貪婪地盯著眼前所有敵人。

  啊啊、明明不想再嚐到那種無止盡的飢餓,明明已經有了可以勞動的工作、有了美味的食物、有了安穩生活的住所——明明那位溫柔的大人將我族所背負的罪孽通通吃了下去,明明決定要將餘生通通奉獻給唯一的王。

  然而這一切卻被奪走了。

  是因為我們曾剝奪了他人的生存,所以上天又將罪罰反撲嗎?

  蓋德的思緒陷入混亂,身旁的部下殺死敵軍的同時,也有族人相繼死去,而他此刻卻停滯了動作,一手扶住額頭用力搖晃著腦袋,想將那些不必要的疑問暫時揮去。

  「蓋德大人!」

  自上空飛行的戈畢爾出聲喚醒陷入沉思的蓋德,從半空落下後擊退了趁蓋德停止行動而伺機湧上的敵人。

  「沒事吧?」

  蓋德看著插在小腿處的一把彎刀,沉默地將武器自皮肉裡拔除,縱然是鮮血直流也沒喊一聲疼,戈畢爾見狀則將身上僅存的回復藥水遞給對方。

  「抱歉,受你幫助了,戈畢爾大人。」

  「沒什麼,蓋德大人會在戰場中失神還是第一次看見啊?雖說吾輩剛接收到消息時,也是震驚到一度從半空摔了下去……」

  豬人及龍人背靠著背看似隨意聊著,臉上的凝重卻從沒減過半分。

  「是,剛才被刺一下的貧弱攻擊可比不上內心的空洞疼痛,若不是戈畢爾大人出聲,我恐怕還沉浸在那股悲傷之中。」

  「那麼,你們的決定應該是——」

  「我等豬人族不會撤退,既已失去歸宿,便以此地長眠,願與主人共赴生死。」

  聽見蓋德發自內心的覺悟,戈畢爾也笑著重重地點了頭。

  「和吾輩想法一致!願為利姆路大人奮戰到最後一刻!」

  若不是當初那位大人的善良與仁慈,也就不會有今日站在這裡的自己了,自己嶄新的生命,是被主人賜與的,那麼這條性命,也理所當然能為之善盡。

  內心為主人逝去的疼痛不會消失,可這也將是最後一次——若是未來轉生的某一天,還能夠再次效忠於您,那就太好了。

  「哈——哈哈哈哈,那就不遺餘力、痛痛快快死戰到底吧,蓋德大人!」

  「正合我意。」

 

  ▸

 

  「白老。」

  再次出現在戰場上的蒼影悄然現身於被譽為劍鬼的同族背後,老人收劍的同時周圍已經沒有了其他活人的氣息,一如既往的果斷俐落。

  「無法使用影瞬、戰場被切割,沒能見上利姆路大人的最後一面,老夫著實感到十分悲傷。」

  白老將手背在身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聽見這番言論,蒼影僅是抬起手掌遮住半張臉龐,壓抑不住思憶起那些深刻畫面而泛疼的腦袋,咬牙切齒地搖了搖頭,灰暗下一雙蒼藍色的眼眸愈發滲透寒光。

  「不,沒親眼看見才是好事,利姆路大人的那副模樣……看了只能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不得將所有人趕盡殺絕。」

  「嚯嚯、你的這份殺意,老夫確實感受到了。」白老暗笑了兩聲,度過悠長歲月的睿智雙眸也同樣染起許久未見的戰意,「就連沒親眼目睹的老夫,接收到少主的思念傳遞時,胸口深處滿腔怒火也翻騰不已。」

  「紅丸發布命令到現在,似乎沒有任何魔物願意撤離,哪怕是在魔都裡沒有任何戰力的住民們都是如此。」

  隨時掌握情報的密探握有的並不只是敵人的資訊,連國都魔物們的去向也瞭若指掌。

  「畢竟是待在利姆路大人的麾下,這點你們和老夫都再清楚不過……凡是見過陽光、感受過溫暖的人,是無法再輕易回到黑暗中的──打著燈籠找,也找不著第二個那麼天真善良的人了。」

  閉上年邁的雙眼,白老腦海裡便能浮現與年輕之主的互動,像是一路看著自己孩子成長般由衷感到喜悅,只是還沒能用這雙眼睛見識小夥子究竟能爬得多高、走得多遠,便先遭人在半路夭折了性命。

  像是細心栽種的花朵被人折斷了根莖扔在地上,沒可能忍氣吞聲地默默承受。

  「同意。你這邊已經結束了話,希望最後能和最優秀的劍鬼再攜手一把,已經掌握幾個重要目標,即便賠上性命也絕不會讓他們輕易撤離。」

  「呵、呵哈哈哈哈——蒼影啊,若是為了利姆路大人,老夫甘願燃燒生命,只為盡最後綿薄之力。」

  老人低沉有力的笑聲回應最後的合作,他抬頭昂視被潑撒一片墨色的陰暗天空,黑壓壓的烏雲聚攏堆積,滾滾雷聲從遠處低鳴,彷彿欲將這座森林置於無聲死寂的處境。

  「也許暴風雨就要來了。」

  僅留下一句沒有結論的話語,兩名鬼人的身影悄然落幕。

 

  ▸

 

  瞬息萬變的戰場裡沒有多少人能注意到突來的天色變異,層層堆積的黑色烏雲自中心捲起漩渦形狀,連帶無法忽視的遠雷聲響不斷湧動。

  「庫洛艾小姐、日向小姐,請、還請留步!」

  「利格魯德,謝謝你告訴我實話,但是,我們並不是為了復仇而過去的!」

  一身聖裝的少女回過身來朝著哥布林王展露令人安心的微笑,身旁的短髮少女也同樣點了點頭。

  「那傢伙、利姆路會落敗什麼的,雖然很令人吃驚,但是更糟的情況要來臨了——其實我是很希望你們能趕緊去避難,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對吧?」

  日向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回問對方,只見利格魯德也無奈地抬手摸上後腦杓,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沒有再多說什麼的必要,也許是理解眼前兩位少女的堅定,他已然不打算繼續挽留。

  「竟讓魔國聯邦的客人在危急時刻捲入戰事,若是利姆路大人知道,這一次我恐怕也得受罰了。」

  面對利格魯德脫口而出的嘆息,庫洛艾和日向面面相覷後莞爾一笑,說起那些如果的事彷彿就像討論著週末計畫一般的稀鬆平常——哪怕她們十分清楚明白,此後訣別或許再也不會有相見的一天。

  「如果他處罰你的話,我會站在你這邊和他對抗。」

  「沒錯沒錯,不只是日向還有我喔!如果利姆路老師對利格魯德生氣的話,我會先擋在前面的——所以,不用擔心,我們得走了!」

  也許是被她們輕快的語氣所感染,利格魯德最後也彎起了近日少見的笑容,醞釀許久,仍是只能回以這些日子以來不曉得說了多少遍的道別語。

  「……祝兩位、武運昌隆。」

  他獨自一人站在國都的出入口,目送逐漸遠去的人影,直到再也看不見黑點,利格魯德才抬起頭望向天空,原先的漩渦狀從中心破開,夾雜著巨大妖氣與魔素量的、再熟悉不過的氣息緩緩自上空傾瀉而出。

  「……讓他們再把防護罩多加上幾層做好防護吧。」

  收回凝視天空異象的雙眸,利格魯德喃喃自語,一回身走入魔國聯邦。

  ——堅守此地的原因不為別的,只是希望能保護好主人和他們共同建造的城邦,也是私心祈願,或許某天會回來的魔都之主還能有一處唯一的歸宿。

 

  ▸

 

  從漩渦狀雲層顯露出一具如墨般的漆黑龍身,黑色的鱗片泛著一層耀眼光澤,似寶石般的龍眼將陷入戰火的森林面貌收入眼底,眸光一陣收縮,展開了巨大龍翼昂首發出一聲低沉而又悲痛的嘶吼。

  ——吾友利姆路喲……

  再度降生於世的暴風龍維爾德拉思憶起仍在史萊姆胃袋裡注視的一切。

  他在心底叫喊著賜與對方的名字,然而寂靜的思念意識裡沒有任何聲音給予回覆,唯有廝殺不停的激鬥響徹雲霄。

  這是他久違的重獲新生,卻是第一次感受比死還要悲傷痛苦的心情。

  曾經的願望成為了碎片閃爍於眼前,是如此渺小、卻對於他而言十分嚮往——不過是變成人類型態的維爾德拉和盟友利姆路一同生活的微小心願罷了。

  然而這個願望再也不會實現了。

  體認到這點的瞬間,維爾德拉已經被憤怒支配了自我。

  ——將吾友存在抹去的無謂戰爭啊……連同無趣的世界一併消失吧!

  龍翼振翅的同時,破空的風刃便帶上死亡氣息,張嘴咆嘯的聲響則吐出絕對無法迴避的招式,象徵破滅的風暴隨即朝著殘破不堪的森林席捲而去。

  「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

  曾為這座森林守護者的他,現已成為親手將三分之一的朱拉大森林夷為平地的災厄邪龍——然而維爾德拉並不滿足於此,無法宣洩的情緒必須要將可憎的一切破壞殆盡。

  變為鮮紅色的龍眼眺望著遠處,一道身影突然橫在視野內,令他警戒地盯著眼前嬌小的人影。

  「……維、爾……德拉……」

  毫無起伏的聲嗓正喚著主意識離去前叨唸的名字,面無表情的少女同他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失去光澤的雙眼湧出晶瑩的淚水,卻做出十足的戰鬥架式挺身擋在暴風龍面前。

  維爾德拉記不起來擋在面前宛若人偶的少女是誰,但從對方散發出敵意的那刻起就註定了至死方休的結局。

  龐大魔素形成劈啪作響的黑色閃電纏繞在召喚主周身,只要一聲令下便會攻向對手,將行經路線及目標物毫不留情碎成焦土。

  「別妄想阻止我維爾德拉 · 坦派斯特——!」

  怒吼作為戰鬥開始的號角,電光石火間,輝映著銀光的劍刃鋒芒也來到了眼前,閃電和風暴隨後迎上仍然流淌著無名淚水的臉龐。

  ——吾友利姆路喲,你留給我的,也僅剩這個有如暴風雨般動聽的姓氏了啊。

 

  ▸

 

  「滴答、滴答、滴答——」

  突如驟至的雨水唏哩嘩啦地沖刷著血染的大地,冰冷地落上早已失去溫度的各個軀體,滴滴答答的雨聲彷彿正譜出一曲鎮魂之歌,只是遊蕩的靈魂仍然尋找不到生命的歸宿。

  「唰——唰——」

  約莫掌心大小的液體生物正在這片已經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土地上游走著,像是捕食著靈魂、又像是漫無目的吞噬所見事物,分裂成數十個晶瑩剔透的小型水滴只是不斷重複著爬行、併吞的動作。

  不再是淺藍色,而是泛著如星河一般透明藍黑色的史萊姆悄悄匯聚。

  《告。重新進行身體組成再構築。》

  從無意識的史萊姆體內,機械般的平靜語調如此自語。

  《確認。意識碎片保存可能。靈魂羈絆取得成功。已達成規定魔素量,進行魔核修復……成功。》

  紫色的光芒從透明軀體內發光,緩慢地自內而外覆蓋全身,接著褪去原本沈澱的藍黑色,變化為如澄澈天空般的淺藍色。

  《問。是否即刻實行自我蘇生?Yes/No》

  意識似乎還遊蕩在相當遙遠的彼方,全身在泡在溫和的水裡一樣令人感到無比安心,然後,某個深處傳來了久違的提問。

  ——發生什麼了?

  《解。確認已無系譜魔物的存在,勢力平衡崩潰,推測有百分之八十三的可能性世界即將面臨崩毀。》

  《問。是否即刻實行自我蘇生?Yes/No》

  充斥混沌思緒的腦內對於冰冷無機質的應答完全無法理解,但無盡黑暗裡彷彿有一道細小的光正閃爍著。

  ——是嗎,明明說了這個世界會崩毀……卻還有我必須去完成的事情嗎?

  《告。也許會產生理解不能的情感,但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嗯,這是什麼意思?還有,大賢者,你這是在替我做心裡建設和加油打氣嗎?你好像變得更加人性化了一點呢?

  《……否。問題答案檢索不能。》

  《問。是否即刻實行自我蘇生?Yes/No》

  ——啊啊,一直反覆逼問這個問題真是奇怪呢,大賢者?知道啦,選擇Yes就可以了對吧,既然搭檔都說了還不到放棄的時候,那麼我就沒有理由繼續沉睡下去。

  《……》

  沒有情感的平靜嗓音揚起了幾不可見的輕柔笑聲。

  《確認。進行個體名:利姆路 · 坦派斯特重新召回儀式——》

 

  ▸

 

  度過無盡折磨與苦痛,在一切結束之後,微小的希望仍會悄悄誕生。

  不能放棄、不要放棄——在無限輪迴的時空斷片裡,我們依然會再度相遇,並且找到最好的結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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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謝看到這裡的你,很久沒有嘗試寫過悲傷的文章,自覺敘述上張力仍顯不足、鋪陳上也不夠恰當,但仍是希望如果能從這樣的文章裡確實感受到他們曾經為此悲痛、懊悔的心情那就好了。

比起虐右邊,其實我是更喜歡虐左邊的人,所以最後就停在這裡啦!

稍微解釋一下內文,後面幾個小段落的時間是有些差距的,和維爾多拉戰鬥的是已經失去庫洛艾這個主人格,只剩下庫洛諾阿的潛意識;接著第一次終於出現在我文章裡的智慧之王桑,這裡基本上已經是朱拉大森林和魔國聯邦毀滅後的事了。


附上內文某句子借鏡改寫的原文,想必應該很多人都知道!
原文很美,但幾經思考認為並不適合直接引用,故用粗淺白話重新去描寫了。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
My Wilderness has made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
成為更新的荒涼

——艾米莉 · 狄金森《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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